毋望

月海沉船。

南柯(二十)

本章近6k,一路拖沓终于码到观照结界了,是最后给踏仙娇的糖。



二十——上


蜀地冬日的清晨易起浓雾,隐约朦胧的掩盖着万物,待到辰时左右雾散开了,便是散了一地的烁烁金光,风吹云过,还时常能看见远处高耸入云的西岭雪山。


踏仙君如愿醒得很早,即便一夜不曾翻动身子,睡得四肢麻木冰冷,他也甘之如饴。


他一如既往清醒得极快,睁眼低头便是隔着层锦被被他拥在怀里的楚晚宁,只觉得说不出的餍足,伸手想将楚晚宁拥得更紧些,却发觉手臂僵硬几无知觉,只好埋头在楚晚宁颈间,沉迷又贪婪的轻嗅。


楚晚宁的味道是他的醒神香,亦是他的催眠香,说到底就是这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像是按着他的喜好长的似的,处处都是甜蜜又致命的沼泽,叫他沉沦陷溺。


却不能放纵。


踏仙君在楚晚宁修长白皙的颈间落下细细密密的吻,蹭到耳边叼住红润娇小的耳垂吮吸,怕楚晚宁照镜子时发现,他前阵子趁着楚晚宁熟睡将那下了情咒的血红精致的耳钉摘了下来贴身放着,耳钉在血肉中扎了太久,早已无法愈合,如今光滑的耳垂中间只剩下了一个针刺大小的小洞,乍一看跟生了颗痣似的。


他轻柔舔舐,克制着不将怀里的人弄醒,即便楚晚宁可能并无感觉。


痴缠半晌,他仍旧不满足,却只能披衣起身洗漱,行到水榭外去唤人——楚晚宁今天要给他做抄手,孟婆堂里该有的食材是够的,这个他不必操心,此时更令他沉思的一件事无非是,今天要给楚晚宁做什么吃。


他昨日陷入沉睡前迷迷糊糊琢磨了许久,忽的想起来山底下府南楼他命人从临安带来的大厨,没他的准许定不敢擅自离开,不如干脆让他上山来给楚晚宁做饭吃。


啧,本座之前怎的没想到?


了却心间一桩大事,他才终于脱离了半梦半醒,而他清早起来,也是需得跟人交代这桩大事,得派人下山去接那厨子,叫他直接收拾了行李住到山上来,若是临安菜有什么特殊的配料也一并买了,往后就在山上常住。


属下领命下山,踏仙君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他,神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说的话却满溢着生活气:“慢着,给本座再买两斤新鲜河虾回来,要活的,再去将蜀云轩最贵的龙井全买了。”


都交代完了,他才携着一身清晨的凉意和水汽回到红莲水榭,重又封上结界。


楚晚宁今日醒得竟格外早。


彼时,踏仙君搬了木椅坐在塌边,正一边攥着楚晚宁的腕子,另一手捏了本结界古籍皱着眉一字一句拼凑着语意。


他方才重又看完避寒结界,翻到下一页时却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事,这一页的内容被人用灵力封了起来,光华流转的金光溢出来,晃得他神思都停止了一瞬,突然怔住了。


那金光,他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他曾无数次被那带着如出一辙的光芒的神武鞭笞到皮开肉绽,无数次见到花瓣飘落的金色结界盛开在十余年前的雨幕之中。


陌生则是,他与这道微光,已暌违了近八年。


那是楚晚宁施的咒术,那是……那是楚晚宁的灵力!


他翻到这一页背后,果然见到了北斗仙尊惯用的符咒形制,踏仙君心头大恸,几乎瞬时便想知道楚晚宁封住了怎样的内容,可是灵力在指尖聚起,又转瞬散开。


这或许是楚晚宁仍存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股灵力了,他若强行打开,符咒损毁,便再也没有了。


踏仙君尚在怔忡之中犹豫着,眼前却斜斜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松松攥着的典籍抽了出来。


楚晚宁轻轻抚上那张符咒,在墨燃看不见的角度折起一角,果然看见了由于时间久远,已然黑紫的血痕。


楚晚宁不动声色的放开手,符咒重又服服帖帖的印上泛黄的薄纸,兢兢业业守着有人苦心孤诣瞒着的秘密。


抬起眼时,踏仙君正不错眼珠的盯着他,这个人面无表情的时候其实是很渗人的,分明好看得不似凡人,面孔却锋利苍白,睫毛乌黑,一双眼珠子是罕见的幽紫色,光是一双眼便能将人瞧出冷汗,两股战战跪地求饶。


但楚晚宁从不会,他只是淡然回望着,眼神对望间二人都心思百转,但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解释。


踏仙君的气势向来镇不住他,更何况如今。片刻后,也还是他先败下阵来,眼睛朝下盯住楚晚宁拿书的手,喃喃道:“你又瞒了本座什么……你还瞒着我什么啊,楚晚宁……”


踏仙君每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他怕楚晚宁已经想起来了,只是强忍着和他演戏,等时机成熟便一走了之,留他一个人。


楚晚宁顿了顿,眼睫微微颤抖,掀开被子起身准备穿鞋时,撑在床沿边的手却忽然被死死按住了,楚晚宁诧异侧过头,只见那人紧抿着唇,似乎苦苦压抑着什么。


楚晚宁还是没有说话,任他揉搓似的,沉静的容他按着他的手,足尖点在兽皮地毯上,微微冻得发红,踏仙君像忽然哽住了,冷着脸蹲下来,将一双足拢进怀里暖着。


楚晚宁这才有些被惊吓到,不安的往后蜷缩,却被踏仙君不容抗拒的拉回来,待到温度回暖,便仔仔细细为他套上鞋袜。


楚晚宁僵硬的坐在床沿边,踏仙君又转身去替他拿衣裳,搭了狐裘在手臂弯又折返回来,展开衣裳绕过楚晚宁后颈打算替楚晚宁穿上时被抬手挡住了:“我自己来。”


楚晚宁颇有些手足无措,踏仙君双手还环着他没有丝毫要分开的意思,初时楚晚宁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双手都塞进袖子里了才想起来:“我应该推开他。”


可衣裳阻碍着行动,又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楚晚宁耻于开口,只得憋着气忍受着过近的距离,系好衣裳顶着通红的耳朵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你怎么还不松开手走远点'的谴责,踏仙君沉着脸视而不见,两人又僵持起来。


他就这样固执的握紧双手将楚晚宁锁在他虚拢着的怀抱里,幼稚得像个孩子,好像双手缠绕在楚晚宁脖颈后系上了一根无形的线,只要此时抓紧了,此刻锁住了,楚晚宁就会一直被他绑在身边,只等到年月久远,线团纠葛成为死结。


那时他便再也不用担心楚晚宁会离开。


楚晚宁不欲与他这样消耗时间,只好无奈道:“昨日不是说想吃抄手么?你这样,还要不要吃了?”


踏仙君又晕晕乎乎像被抄手两字砸醒,谁曾想自师昧殁后他便再不曾肖想过的、他此生最爱的味道,他还能重新品尝到、重新得知从前他所忽略的是什么、他自以为是的又是什么。也从不曾想,他在独自走了一条漆黑的路走了近十年后,竟还能有机会得以徇见微光,再捧上一碗楚晚宁主动为他做的抄手。


而楚晚宁此刻也被他好好的揽在怀里,仍然怜悯又仁慈的恩赐他后悔的机会。


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几乎撕裂他脸庞上冰冷的面具,他愣愣的想:“哦,楚晚宁要给我做抄手了。”


他还是呆呆的站着,近一米九的个子挡在楚晚宁身前像一堵血肉城墙,让他无处可逃,楚晚宁甚至动过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的想法,但碍于北斗仙尊的脸面,还是将其扼杀了。


踏仙君像发了癔症,自他问话后便半点反应都不给,楚晚宁迫于无奈,伸出手想要拎起踏仙君一只袖子,却被他无意识的握紧了手,楚晚宁挣扎两下无果,但总算有了缝隙,只好任这人握着他的手,毫无知觉的穿过结界,像拖了只大犬一般,二人一齐向孟婆堂行去。


到了孟婆堂却又开始犯难,楚晚宁如今只有一只手能随意活动,另一只被人捏的死死的,生怕他走了似的,厨子们战战兢兢伏在一边,任楚晚宁怎么说也不敢起身,楚晚宁只好无奈的让众人将面团揉好便退下,转过身尝试着唤人。


他隐约觉得这人对抄手颇为执念,昨日也是方才也是,听见他说要做抄手便冒冒失失方寸全无,这癔症也十有八九是因为抄手了,抓到症结,楚晚宁尽力柔声,出口却僵硬得很:“墨……墨燃?要吃抄手吗?”


踏仙君刹那惊醒,眼前人低着头询问他,他却只能想起方才浑浑噩噩之时的幻影——他重又看见了那年天裂之时楚晚宁转身离去的身影,可却与他记忆中不同,与他过去所有的认知不同。


他在天光乍暗之中,于血雾朦胧之中,看见了楚晚宁自行离去后所发生的事情,看见了他灵力枯竭的神武,无力支撑的身躯和白衣下染的血。


一朝清醒却只觉荒唐,大约是他心中遗憾,得知米粥施自何人,抄手出自何人之后便妄想当年楚晚宁不是冷血冷情不救师昧,自行臆想了这一出。可当年楚晚宁望向他和怀中师昧身上的眼神他还能清晰记得,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凤眸冰凉,而师昧即便满身伤痕血流不止,他却仍然那样温柔的唤他阿燃。


无论如何,他、他怎么能这样为楚晚宁开脱?怎么对得起师昧?


踏仙君蓦然偏过头松开手退开两步与楚晚宁拉开距离,楚晚宁手中一空,只拢入一掌冷风,低头愣了愣,抬手成拳咳嗽两声便转身走到灶台前去擀皮。


熟练的将皮擀好后开始搅拌抄手馅、包抄手、调制红油,一双手白皙修长,细看却能看见其上许多细小的伤疤,经年累月,只剩下与皮肉颜色不符的白痕,指尖最为明显,五指都有刺状皲裂开的疤痕,踏仙君当年暗中寻了孤月夜秘方的白玉膏,也不知那刘公是没说明白还是楚晚宁不愿用,踏仙君每每见着那素白五指心头都堵得慌,也不知是堵楚晚宁不爱惜自己,还是堵那宋秋桐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好在楚晚宁今日精神似乎格外好,踏仙君不知不觉搬了把椅子坐在灶台对面盯着人看,楚晚宁今日面色红润,嘴唇也不像往日那样青白,就是有些干裂,明日得叫那帮废物药修替楚晚宁配些润唇的药膏来。


踏仙君有时觉得楚晚宁恐怕真是修成了人形的草木妖精,离了太阳活不成似的,阴雨天没精打采的,晒几个时辰太阳隔日便精神十足了,真是怪得很。


他这头想七想八,此时楚晚宁已经开始热油,锅中水未烧尽,留了几滴小水珠,楚晚宁不甚在意的往里倒油,顷刻便炸了起来,热滚滚的几滴溅到楚晚宁手背上,踏仙君隔着灶台看得清清楚楚,蹭的便站了起来绕过去拖着楚晚宁要洗手,楚晚宁这头还不知为何,挣扎着要将剩余调料一并倒下去,踏仙君着急上火的吼起来:“还做什么!你不知道疼吗!”


楚晚宁低头看了看,下意识道:“不疼的,习惯了。”


“疼你不会说吗!习惯什么了你习惯——”踏仙君中气十足的责骂声戛然而止,拽着楚晚宁怔愣在原地,嗓音陡然滞涩:“楚晚宁……楚晚宁,你真是好会掏我的心。”


楚晚宁已经疼习惯了啊,没有人在乎他疼不疼,后来他自己便也不在乎了,总之都是那样无用的东西。


踏仙君施了术法灭了灶台的火,亲自去打了冷水来捧着楚晚宁的手往上浇,楚晚宁微微瑟缩着想躲开冷冰冰的水,被踏仙君不由分说拉回来,等到手背上连烫出的红痕也没有了才将楚晚宁的手握进自己掌心暖着。


楚晚宁仍旧不习惯同人过近的接触,不自在的挣开:“没什么事了,抄手快好了,你还是去坐着等一会吧。”


楚晚宁蹙着眉头重新在灶台里点火,可他不曾做过这个,也不懂技巧,火星子挣扎明灭半晌还是微弱,倒是他被呛咳得厉害,踏仙君又坐不住了,重又施了术法将火燃起来,绕到楚晚宁身后轻轻拍背。


楚晚宁缓了会儿,鼻腔里的辛辣刺痛感降下来些许,待到油温适宜便将切好的调料放入,霎时满屋都是辣椒香味,楚晚宁被辣味憋红了眼,还是强忍着将热好的红油倒到碗里做底,开始煮抄手。


踏仙君怔怔看着,忍不住怨恨的想,他从前为什么偏偏要那么独断专行?如果……如果他那时不是像被猪油蒙了眼似的偏要打翻楚晚宁热烫的心意,如果他那时便愿意去尝那一碗抄手,他是不是就能不必走上这条孤家寡人的路了?楚晚宁……楚晚宁他分明那么好,吃不惯蜀地辣味,却能为了他学着做一碗抄手;路遇那样肮脏低贱的乞儿,却愿意矮下身子来亲手喂他一捧米粥,他甚至此时又颠倒了先前的思绪,更出格的想,会不会楚晚宁当年不救师昧也是有原因的呢,会不会是他身不由己呢?


踏仙君脑子里此时乱七八糟,楚晚宁和师昧两个名字绕来绕去,绕成一团乱麻,他拼命回想着当时天裂之时从头到尾所发生的事,生怕遗漏一丝半点的细节,整个人几乎要焦灼成一锅滚烫的粥。


“砰。”一声轻响将他自倥偬往事中唤醒,他茫然着聚焦视线,先是饱满圆润的抄手映入眼帘,翠绿的葱花和热辣红油互为点缀,而后鼻腔涌入食物香味,叫人食指大开,氤氲热气腾腾的从碗里冒出来,模糊了面前人的脸庞。


他僵硬着手指拿起筷子,此时踏仙君仿佛成为了自己所制的珍珑棋,只会机械又空洞的执行这一件事——小口小口的吃抄手。他大概感觉不到刚出锅的热烫,分明唇都烫得通红却还是一刻不停,或许也是感觉得到的,只是对踏仙君而言,此时眼眶里含着的泪要更让他难以忍耐一些。


那泪水应当是被烫出来的才对,否则堂堂踏仙帝君,怎会哭成这幅样子。


踏仙君得知真相的那一碗抄手将他的理智与仇恨全盘打碎又重新拼贴,叫他捧着那碗渐冷的抄手如同捧着一颗已然碎裂的心,有人心血耗尽想自长夜之中唤醒他,他却耳聋目盲一意孤行。如今这一碗抄手赐予他最平凡又最特别的人间烟火,他满目都是不自知的迷恋,看着脸颊上还沾着面粉的楚晚宁,像丈夫看着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妻子,他在抄手炙热辛辣的香味和朦胧热气中想,他还想要什么呢。


只要楚晚宁自此以后平安康健。


二十——下


楚晚宁并没有过问他为何会那样失态,只是转过身又为自己下了一碗抄手,清汤的。


可他才为自己盛好一碗,后头人就眼巴巴的端着空碗凑了上来,满眼都写着“本座还想吃”五个大字,脸上连泪痕都未干,更为滑稽可怜。


楚晚宁一共也没包几个抄手,第一碗给墨燃煮了三两的量,想着应当够了,自己这碗只剩不到二两,便再没有多的了。


楚晚宁无奈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碗给你?但没有红油了。”


踏仙君喜出望外又有些生气:“本座怎么会嫌弃你!就蘸着这碗红油吃就行了!”


楚晚宁只好将那碗抄手留给他,转头翻看别的食材,想着给自己煮碗粥也行,总不能不吃。


“晚泥泥不要动了,本桌过会给泥捉好次的。”踏仙君嘴里包着一大口抄手含糊不清,楚晚宁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开始洗米。


踏仙君见状再顾不得细嚼慢咽,几口吃完将楚晚宁按着坐下来,算了算时间下山的人应当快要回来了,此时给楚晚宁煮碗牛肉面,到时候做了龙井虾仁什么的当甜点吃也行。


踏仙君下厨显而易见的比楚晚宁熟练多了,不多时一碗卖相精致的牛肉面便端了上来,没有辣椒,汤味却很浓郁。


果然楚晚宁一碗面吃到小半时属下回来复命,厨子已经安置好了,新鲜河虾和蜀云轩龙井都交到踏仙君手里,待到楚晚宁吃完,龙井虾仁也正好完成,虾仁嫩而不腥,配上龙井更是清口甘美,楚晚宁虽不说,可他那种猫一样的吃法,喜欢还是不喜欢,踏仙君一眼便能看出来。


踏仙君早就吃饱喝足,端了杯梨花白此时看着楚晚宁的吃相下酒,被楚晚宁抓了个正着,又狗腿的将梨花白双手奉上,好声好气的求晚膳也想吃抄手,自然得以应允。


这一日实在是太过平凡的一日,却也是踏仙君这么多年最为满足的一日,他与楚晚宁之间终于不再是从前的相看两厌,话说不得半句便要争执起来,墨燃忍不住想,哪怕今日便尘世倾颓,要他命陨在这一日也是值得的。


金乌刚从西峰落下时二人回了红莲水榭,楚晚宁包了两道抄手累得很,晚膳足足包了够十人吃的量,踏仙君一顿便吃了一半,剩了一半说明日还要吃,楚晚宁心里怪异得很,却也不说,只由着他去,自己腰酸背痛的洗漱好上了塌。


踏仙君估摸着人睡着了,猫着腰潜进来给楚晚宁掖好被子,他夜晚吃得太撑,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便重又拿了早上那本结界书站在床柱边边消食边看,翻开来便是楚晚宁封了符咒的那一页。


这一日心路坎坷无法言明,却是从未有的通透豁达,踏仙君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施法破开了咒术,他并没有先去看书籍内容,而是翻到后面将符咒小心揭下,折起来同耳钉一块贴身放着,再回头看楚晚宁封住了什么。


纸张清脆,端正楷书从右至左,第一列只四个字——观照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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